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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栀两只手按在桌子上,隔着屏幕,她疑心自己出现了幻听:“什么?”

    “没什么,”顾维安微微后仰,他双手放在胸腹前,脸上又是那种温和无害的笑意,“栀子,好好看书,我等你。”

    白栀直觉“我等你”这三个字后面还得有点什么,但顾维安并没有说。时间已经很晚了,白栀拿着手机,规规矩矩地和顾维安说了晚安,犹如抱着什么宝贝,珍惜地贴在胸口,眼睛亮晶晶地上了床。

    不管顾维安未出口的是什么话,她甚至不想过多揣测,以免那个揣测的结果会令她不如意。白栀蜷缩着身体,没有再去抱安抚娃娃,紧握着手机。

    在她高考前,顾维安只回国了两次。

    每次留的时间都不长,常常给她带一些小礼物和英文原版书。他如此地恪守着两人之间相处的距离,以至于白栀要误以为那晚的话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的幻想。

    “但凡有些道德心的成年男性,都不会去欺骗高中女孩子谈恋爱,”好友廖一可说,她半蹲在花坛的边缘上,手里拿着刚刚打开的汽水,转身看坐在花坛边缘的白栀,颇多感慨,“等高考后再说呗,就算你现在去表白,他肯定会拒绝。”

    夏天的风燥热,帝都的夏季似乎要比其他的城市来的要早。白栀刚刚换上夏季的校服,仍旧是标准的红白配。露出洁白的脖颈和胳膊,还有七天就要考试,顾维安前几日归国,吃饭时,并未如旁人般祝白栀学习优异,而是含笑祝她即将踏上人生的另一征途。

    白栀垂着头,两只脚晃了晃,轻轻地唔一声。半晌,把水放在旁边,两只手拍了拍,站起来:“我去上辅导班了。”

    “我也得回去看书了,”廖一可伸了个懒腰,说,“你妈妈真好,现在还让你继续上舞蹈课,我妈把我那些课外班都停了,还连线那个小表叔要我跟着他补英语……”

    白栀朝她摆摆手,转身离开。

    白锦宁丝毫不为白栀即将到来的这场高考而担心,她与其他的家长不同,不会过多要求孩子的分数。比起来这个,她更加看重的,是对孩子各项技能的发展。白栀是她与林思谨唯一的孩子,也将是唯一的继承人。先前,林思谨曾私下中告诉白锦宁,关心孩子与周围人的交往,两人观察很久,没有发现白栀的异常。

    她规规矩矩地上课,上辅导班,和朋友一同玩,并没有丝毫早恋的迹象。

    时间一久,白锦宁笑话林思谨真是草木皆兵,林思谨什么都没说。

    白栀还在上舞蹈班,今日照例上到晚上六点,正准备回家时,却遇到了点突发状况——

    舞蹈班在一条商业街上,熙熙攘攘,周围有着陈旧的小区。

    傍晚下起了小雨,未能冲淡酷暑,地面仍旧蒸腾着湿闷的热气。白栀刚准备回家,猝不及防看到同学孔荇正被一个男人拽着手往前走。

    孔荇显然并不情愿,但女孩子的力气太小,任凭她极力挣扎,然而没什么用。

    白栀的热血蹭的一下冲上头,她大步走过去,拿自己的伞对准那个男人,提高声音:“放开我同学!”

    男人一顿,他转身看白栀:“你谁?”

    “你再不放开她,我就报警,”白栀说,“再往前走五百米就是警局——”

    男人受到胁迫,松开手,他冷冷地看着孔荇,冷哼一声:“算你今天走运。”

    他大踏步离开,白栀将孔荇掉在地上的书包捡起来,撑开伞,遮在孔荇头上:“你没事吧?”

    孔荇摇了摇头,她低声说:“谢谢。”

    雨水弄湿了白栀的头发和肩膀,她笑了笑:“没什么。”

    她无意过多询问,眼看着孔荇自己从包里翻出一把折叠伞,白栀与她道别,刚刚走了没几步,就听见顾维安的声音:“你这么喜欢做英雄?”

    白栀惊的停下脚步,转身。

    顾维安撑着一把大黑伞,缓步从雨中走来,他垂眼看着白栀,从她湿漉漉的发尖移到肩膀,再到被污泥弄湿的鞋子。

    方才白栀走的急,带起的泥点弄脏了她的脚踝。

    在洁白的肌肤上,格外明显。

    “下次遇到这种情况,直接报警,”顾维安说,“和这种人多说什么?”

    他没有指责白栀的莽撞行为,停顿了下,又无可奈何地说:“太热心了。”

    是好事,也是坏事。

    白栀笑,眼睛弯弯,她撑着小红伞,跟在顾维安身侧。

    顾维安就住在附近,白栀看着他手中拎着的塑料袋,猜测他是来买水果的。这样的念头在脑海中只晃了两下,她听见顾维安说:“要不要去我那里换双鞋?”

    白栀忙不迭地点头。

    白栀遗留在顾维安家中的东西并不少,跟着他上楼,进去拿鞋子。她本以为顾维安会让她使用喷头,但顾维安却端出一盆水来,放在她的脚边。

    白栀愣住了。

    水温是他调好的,脚浸没,比体温高十度左右,恰是适宜的温度。白栀低头,撩起水,清洗着脚踝上的污泥,这样简单而不逾矩的行为,顾维安却转过身去,声音压抑:“洗好了叫我。”

    白栀没有来觉着此刻的情形有些奇怪,顾维安如今表现的不像她是在洗脚……倒像是她在洗澡。

    她只当顾维安是守礼,低头慢吞吞地洗干净一双脚,耳侧听见门关上的声音。

    顾维安出去了。

    门外,顾维安背依靠着门,仰脸看了阵天花板,苦笑一声。

    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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