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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六,双河村,大雨。

李老爷撑着大大的布伞照顾着傻儿子,良才傻笑着坐在门口的石墩上看着刘家来人抬走已经订了亲的小媳妇刘莹,两个小丫头跟着那小轿子一步一步地走远,再没回头!

门口,肥硕的蠢妇瘫坐在门槛上一个劲地唠叨着:“怎么会黄了呢?怎么会黄了呢?”

屋子里,受不了儿子傻了这打击的当家主母已经病倒了,守着她的就只剩下一个梅花,这个家也就只剩下一条忠心的黑狗还在守卫着家门,只可惜它的命也不长了!前两天李梁上门欺负人,这伙计上去就是一口,轻松咬折了他的腿,若非云帆从中斡旋,这李家眼见着就要完了!

蠢妇很快也走了,这媒人做的糟心。李老爷折了身份,如今又降为李二亩,这会儿罗捕头上门来,首先奉上一百两银子作为慰问,然后才开口说话。

“李老爷,李公子好些了吗?”

李二亩愣愣地看着宝贝儿子,摇头道:“还是那样!罗捕头,您有公干?”

罗捕头叹气道:“还不是那回事,你这大侄儿,忒坏!楚大人说了,这事就这么了了,可是他偏不干!李老爷,老罗我说句不中听的话,李公子这病恐怕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好的,不如搬家吧!找个安静的地方,慢慢修养,总好过在这里受人欺负,您说是吧!”

李老爷滴下泪来,点头道:“往日我还年轻,这个家尚且受欺负,如今我老矣,三儿又病了!这才半个月而已,吾已尝尽人情冷暖,罗捕头说的是,我们走!我们走!三儿啊,爹带你去看病,咱们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了!”

……

凌云渡,云帆亲自将一家四口外带一条黑狗送过玉带河,坐上马车。恰好,林子健也押送着一辆囚车到了凌云渡码头上,两帮人这就汇聚在一起。

林子健看到傻乎乎的良才,叹道:“唉,可惜了一位人杰!”

云帆道:“林公子,李二叔此番前往波州定居,正好与你们顺路同行,拜托你多照顾一下,云帆感激不尽!”

林子健点头道:“小事一桩,包在我身上!”

……

六月十五,剑客程宇抱着剑远远地看着山下。山下,通往波州的官道上,正在赶路的时候,一阵香风刮过来,林子健一行人随即一个个倒地不起,即便是千般锁困的阿来也被放倒,只有队尾牛车上傻乎乎的良才还睁着一双眼睛镇定自若地看着远处。

胡家老头儿从山道边的树林里跳出来,他身后跟着一个衣着朴素的姑娘,正是莲心,她飞快地跑过来,一双眼惊喜地看着良才,这会儿他一点都不傻!

胡家老头儿得意道:“哼,我就说这家伙是装的吧!你还不信,非要逼着我来一趟!怎么样,这回信了吧!”

莲心很明显的喜不自禁,她掏出一半落英寒晶出来,这是她身上最值钱的财产,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表达她的兴奋。

良才推回落英寒晶,跳下车,朝老头儿躬身道:“您老慧眼!烦请出手救治家母,良才不孝,害她受苦了!”

胡家老头儿哼道:“切,小兔崽子,你几时变得如此客气了?叫我(老-胡)就行,你这小子对我脾气,当初偷东西的时候我就见到过你,咱们俩不需要论资排辈,你大姐便是你大姐,我老头就是我老头,不用较真!”

老头一边说一边切脉,随后耸耸眉毛:“这心病,老头我治不了,也不用治,待她醒来见到你自然也就痊愈了!不用担心!”

良才点头道:“既然前辈有命,小子岂有不从之理!胡老,我这样叫你可以吧!”

(老-胡)道:“随你的便!好了好了,这阿来既然送上门来,咱们就收了,免得便宜他百战宫的老不死!嘿嘿,小兔崽子,我知道你也在打他的主意!便宜你了!”

老头张嘴喷出一口通红的烈焰,顿时将那缠绕着几百条铁链的囚车烧了个稀巴烂,即便是昏迷的阿来也被这团烈焰灼成一团黑漆漆的焦炭。

良才大笑道:“哈哈,前辈有赐,晚辈岂敢不受!”

他一跃下了马车,寻了个大棒狠狠地对着那金刚不坏的阿来敲打一阵,少时一层厚厚的黑壳子被敲碎,内中露出一个金色的男孩子,此刻的他也就十几岁大的模样,一个金光闪闪的小光头!他跪在地上,仿佛就是一座雕塑一般无神!

老头撇嘴解释道:“这才是真正的金刚不坏之身,哼,万毒门的神功万毒铸圣体其实就是个陷阱!你们哪,都小心着点吧!”

莲心拿出尸匣收了这具躯壳,良才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好一阵心惊肉跳,不由得地问道:“前辈,混元功有没有隐患??”

(老-胡)盯着他的眼睛,如同看一个白痴,这时候莲心沙哑地道:“崔金彪前车之鉴不远!”

老头这才道:“江湖自在人心,危机不在功法!若怕,何不从此隐姓埋名,再不过问江湖事,岂不快哉?”

良才看了看父母以及梅花,笑道:“前辈,若良才就此归隐,岂不寒了您一片好心?”

胡老头大笑着踏上回头路,摆手道:“就知道你不甘心,记得去柳林铺瞧瞧你大姐,好了快走吧!别等他们醒了,我可打不过这帮混蛋!”

“柳林铺!”剑客程宇听到这个地名,一跃上了树梢,悄无声息地远去了。上百个小喜鹊从四处飞下来聚集在一起化作铜翅大喜鹊,莲心放出大金雀,黑狗子被塞进了驭兽袋,二人载着老夫妻以及梅花,这便悄然远去。

……

天龙郡,西州,柳林铺一处民居,夜。

“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大风起兮云飞扬。”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州。”

窗前,良才笔下最后一个字落笔,白牡丹过来坐在他腿上,温柔地提醒道:“洲写错了,不是这个州!”

“没有错,我们现在就在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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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

良才放下笔,摸了摸她的手,今日的百花羞十分真实,甚至有些暖暖的感觉,这让他有些不敢相信!

白牡丹拿起笔在纸上写下“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然后放下笔,轻轻地道:“夫君,风行咒是个好东西,以后咱们就可以漫天跑,再也没有人能够束缚住我们了!

良才摇头道:“不可能的,只要我们活在这个世上,总有些牵绊是躲不开的!牡丹,对不起,我必须要给梅花一个名分,总不能让她一直这样耗着青春,那会害了她的!”

白牡丹柔声道:“长风,李长风,这个名字怎么样?”

良才搂住她细腰,温柔道:“你说了算!”

白牡丹这才满意道:“那我饶了你这一回,就让她先吧!”

……

西州和白鹭洲同属于天龙郡,皆在首府天南城附近,一个属于天子脚下的平民区,一个属于京城附近的旅游区。西州虽然贫穷,不过它依旧是玉带河上游的一处很漂亮的地方。玉带河弯弯绕绕,在这里不光造就了白鹭洲这种风景优美的地方,也造就了西州这种肥沃的小河套地区,故而西州乃是天南城的粮仓。因为靠近京城,不乏有钱人和官老爷前来这里建造别院,以图清净,是以,这里渐渐地也就有了长长的河边柳林,漂亮的十里荷塘,林林总总,大多都是模仿白鹭洲建造的仿景,拉不来游客,却歪打正着地引来了官老爷,也算是不枉初心了。

六月二十午后,夏日炎炎,黑狗子躺在柳荫下,一下也不愿意动弹,一个光着头的男孩子同样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不远处,玉带河边上,莲心正在洗衣服,她洗的很认真,然而外行就是外行,旁边同样带着半大孩子洗衣服的妇人笑着教她应该如何如何,莲心笑着点头照做,就是不说话,那洗衣服的妇人渐渐明白了,原来这是一个哑巴。

河边玩耍的孩子跑过来欺负黑狗子,他手里拿着一块白馍馍,随手揪了一点点丢在地上,黑狗子爬两步舔进嘴里,依旧不愿意起来!那孩子笑着又揪了一块丢远一点,黑狗子这回闭上眼,看都不看一下。那孩子开始纳闷了,于是自己捡起来,又丢到黑狗子嘴边,这回它伸了舌头,闭着眼就吃到了嘴!孩子感觉这黑狗子很好玩,于是就靠近了它!

“快过来,别去撩狗!你这孩子,胆子也忒大了点!”

河边一婆娘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莲心旁边的妇人方才惊觉自家孩子在干嘛,于是急忙跑过去便捉回儿子,一边骂,一边伸手就揍他!

“我打死你这哈儿,谁教你撩狗的?咬到了怎么办?”

“哇……”

孩子挨了一巴掌,手中的白馒头落在地上,黑狗子飞快地爬过去,趴在那里享受起来,往年这好东西从来没有它的份,如今的日子好幸福,即便在外面睡大觉都有人白送吃的,只少了可以追逐的鸡,这日子也忒无聊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