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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阳光洒落在地面上,树林都变得温柔生动起来。所有的明亮集合在一起,成就了一个好天气。

    两个人面对面,谁都没有开口。

    迟早枝想要说些什么,她又陷入沉默问:“你这一盒草莓是给我的吗?”

    吴聘聘点点头。

    迟早枝收回了手,她一把把草莓推到对面桌子上,很正经地摇摇头:“无功不受禄。”

    吴聘聘已经开始难过了,她离迟早枝有一段距离,所以更不知道怎么表达。

    “你不喜欢吗?”

    迟早枝坐在阳光下,风吹过她的耳边,她想,也说:“没有不喜欢,只是不太想吃。”

    吴聘聘现在已经摘下面具,但是迟早枝对她没有特别的神情,明明她声音是没有变的。

    是不在意吧?

    迟早枝发觉,对方忽然情绪低落起来。不吃草莓会那么令人伤心吗?

    她揭开草莓盒,尝了一颗。

    “甜的。”

    吴聘聘的心脏要停止了,她一下子站起来问:“是因为想要我开心所以吃的吗?”

    迟早枝唔了一声,回答道:“也许。”

    因为这句话,吴聘聘可以开心半小时。但她没有忘记自己来的目的,于是开始坦白:“你记得那个戴面具,搞花脸的人吗?”

    迟早枝觉得,这是要骗多少钱,扯多少关系的节奏,她半真半假:“不好意思,我记性不太好。”

    这算什么?

    胡扯。

    吴聘聘咬碎了牙。

    吴聘聘觉得芳心碎了一地。

    那么,吴聘聘问出了自己非常想得到答案的那个问题:“你……你不可能不记得我,你对我怎么看?”

    迟早枝的眼睛是一汪湖泊。

    总觉得是温柔的。

    迟早枝偏开头,她不是不承认,她是真的有点容易忘,于是就问:“很重要吗?对不起哦。”

    一句比一句暴杀。

    吴聘聘说:“应该是重要的吧。”

    天空是蓝色的,眼前的人是蓝色的。如果两个都是蓝色的,那么她可不可以做一道二选一?

    要天空,还是迟早枝?这当然是痴心妄想。

    吴聘聘还是在一心动这一刻说出口:“你好可爱。”

    迟早枝为这句摸不着头脑的话笑了:“要去放风筝吗?”

    吴聘聘板起脸说:“你在说什么怪话,我不去。”

    她踩着鞋子跑了。

    临走前,迟早枝把路边买的棉花糖塞到她手中说:“送给你,祝你有个好心情。”

    吴聘聘转身接过,接下来继续奔跑。

    只不过跑步带起来的风都快了些。

    迟早枝不是装的。

    她真的会记忆不太清楚,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事,就放过吧。

    反正别人没有问。

    但吴聘聘不是善罢甘休的人,过几天训练时,大家都在休息。迟早枝本来在计划旁的事情,再次猝不及防被袭击了。

    记忆有一百个柜子,喜欢,讨厌,一般等等。把一个人放在柜子里,标签化之后,细节很容易忘记。

    这是迟早枝十几年来的经验。

    下一次,有人再次问出这个答案。那时,吴聘聘还在一边,似乎是卯足劲使出了攻心大法。

    她一句句在说着,其中夹杂了沉默。

    这种局面被另一个人打破。

    治疗师每次都想巧克力夹心一样,她再次凑到这边,眼睛是乐子人一样的光芒,她问:“你为什么冷冰冰的呀?”

    迟早枝听到这句尝试放松了些。

    虽然没有成功。

    治疗师伸出手碰了碰她的手,感叹似的说:“哎呀,手也是冻人的。”

    迟早枝摸了摸自己的手。

    迟早枝第一次瞳孔地震。她不是黏人的抱抱熊,遇见这种情况反射性地退后一步,几乎要把自己晃头晕了:“别——”

    像摇晃的木偶船。

    治疗师觉得更可爱了,她捂着自己的心脏啪一下定住了:“你……哎呀哎呀,哎呀好可爱捏。”

    迟早枝感受着手上的触感,她痛定思痛,觉得治疗师一定是有别的目的。无论如何,都不能拿亲密接触当牺牲啊!

    迟早枝想,可以了。

    她说:“我要去别的地方转转,暂不奉陪。”

    这话是拒绝的意思了。

    治疗师脑袋一转:“我也去!”

    她脚步直转,下一秒就可以到达本院的任何一个地方。作为员工,她拥有这些地方的通行资格的。

    治疗师摆出一个条件:“你没来这里逛过吧?可以用我的身份卡进去,我是这里的病人。”

    迟早枝眉目清凌,她唇角勾出一个笑:“好呀。”

    不去白不去。

    她们到了一个沙盘室。

    沙盘室是给人放松的地方,这些有很细的想让人摊平的沙子。对于有强迫症,或者想要板平的人来说,恐怕是一项任务。

    迟早枝的眸子里有明媚的星火,她难得笑起来,像是中秋节来了的人想看月亮一样,就是一种心情。

    她眉毛弯弯,转身问:“可以试试吗?”

    治疗师心脏怦怦跳。

    太可爱了。

    满天的烟花散落都不会比此刻更迷人,怎么会有人到了一个场地,做事前转头看你,眼睛亮亮的,像蒙了一层泪,像小狗,像儿时的玩伴。

    治疗师一时想不到那么多。

    她只是觉得,哇。

    然后点了三下头说:“好呀。”

    迟早枝轻轻弯下了腰,她的手贴着这个塑料桌边,而后整个人像是蝴蝶振翅一样,肩胛骨开始发力。

    她的呼吸在铲子边拂动。

    沙子由一片弯弯落落变得平整。迟早枝盖东西不是先挑那些不平整的地方,她是先一条条捋,从边边角角做起。

    治疗师想起最近听到的杂谈八卦,开始好奇迟早枝的生活,在迟早枝整理沙盘时,她忽然问:“对啦,听说你忘记吴聘聘了,你们以前认识吗?”

    迟早枝握着铲子静立了下。她今天被问了好几次,就用了个停顿词表示回想:“可能吧,我记不太清。”

    治疗师没那么关心别人,她把这当作调笑:“那可以记住我吗?”

    迟早枝没有答话。

    她的眉目就是一道清晰的风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