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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他第一次用第三只眼与忘忧仙官换她平稳灵力时残留下的痕迹。

    她坐起一半身子,将它揽在怀中,那狐狸却茫然的抬头看着她。

    他哪里是认出她了呢,他已经没有关于人的意识了。只是静云抱他离开时,他瞥见了挂在酒馆的九灵灯,受其指引,一路走到此处。不料被这漫山的彼岸花吸引,同那些在此迷失的亡魂一般,徘徊在花海中,迟迟不肯离去。

    直到方才遇到她。

    有雨落下来,轻轻的打在他们头上。它的毛发不多时便被雨点打湿,它不再看她,转过头去舔干毛发。

    彼岸花特殊的香气伴着雨雾,阵阵向远方散去。

    攸而传来雨点敲击伞面的声音,她抬头,模糊的泪眼看不清来人的面容,但根据这装术,便知道是顾方池。他持伞撑在她头顶,一袭白衣随风飘动着,不久便被雨打湿了衣衫。

    “原是他救了我。”

    二人沉默许久,终由他叹息着开了口。他在她旁边坐下来。她淡淡的回他:“他要救的不是你,是我。”

    她怀中的狐狸呆的腻了,蹬着腿要跑,她将它抱紧,轻轻抚摸着它的毛发安抚。

    “你为何将府邸搬来我这,你是天君,住在冥界像什么话。”她想起酒馆旁边那座突兀的府邸问他道。

    “经历了这一遭,我终于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从前我只觉得时机未到,要将这三界再治理的好一点才好,可如今我才明白,根本不需要什么时机。”他声音温润,慢慢的道出这千年来积压在心底的话。

    “师兄说的时机,是什么意思。”她依旧同那日一样,装作不明白他所说的话,佯问道。有些事,不可不必挑明。

    “与你在一起的时机。”他终于讲出这句话,可对她来说,太迟了。她轻轻一笑,说的风轻云淡:“可我觉得,我不需要师兄这样的时机。”

    “可我听说,你为了我……”

    “不过是为报师兄当年的护蛋之恩罢了。我如今将你当做兄长,亦或是,姐夫。”她内心平静如水的讲出这些话,不知道何时起,她已释怀了。从前的一切,就像一场梦,既然梦醒,就不该再去留恋虚妄的梦境。

    顾方池握着伞的手一僵,垂下眸,苦笑着问她:“可我始终想知道,师妹是从何时开始喜欢我的。”

    凤晓星侧过头看他,她喜欢他并不是心血来潮,从前有许多次,他将温暖递给她的时候,她决定此生都不会忘记。

    “师兄可还记得,少时有一次,我掉在后山的一个山洞里,摔断了翅羽,我呼喊了整整三日,都没有人来救我,渐渐的我体力不支,意识模糊时是你飞扑下来将我抱了回去。”凤晓星慢慢讲着这件事,这是她少时第一次,深深将他记在心底。

    他拧着眉沉默了半响,凤晓星看不懂他的表情,似乎对他来说,并没有印象。但他终究还是坦然,出乎她的意料。

    “师妹是否是记错了,救你的人,不是我……”

    “可那道身影,穿着一袭白衣。帝君山只有你素来喜穿白色。”她记得清楚,那日她靠在一个温暖的胸膛,他同平日一样穿着白色外衣,里面是一件玄色的里衣。

    他略加思索回她:“可我记得,洛师兄每次回帝君山,因为师父喜好都会换成白色衣衫,但他始终会将里衣换成自己喜好的颜色,只是你未曾注意。”他说的缓慢,有几分不情愿,可事实便是事实。

    “那我顽皮,自己偷偷跑去秘境偷秘籍,被一只巨大的蛇妖所伤,是你及时赶来,替我诛杀了蛇妖,吸了毒那次呢?”

    “不是我。”他依旧摇头,片刻后补充道:“那日我记得,是洛师兄抱了你回来,自己也中了蛇毒,把你交给我后就去找师父解毒了。”

    “那……我偷吃太上老君的丹药,被师父罚跪整整十日,晕倒时你撑了伞将我带回去那次呢?”

    他继续摇头,这桩桩件件,原来都与他无关,原来这许多年,她始终认错了人、爱错了人。他看着她的眼神也逐渐黯淡下去。

    她已经不想再问下去了,她低下头看着怀中的那只红狐,它抬着头,一脸天真的左右打量着她,她渐渐湿了眼眶,那狐狸将头凑到她面前,舔去她脸上的泪水。

    她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将它紧紧拥入怀中。这些事,他从未在自己面前提起,而她又恰巧没有在顾方池面前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