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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玄石被抓了,整个农庄沸腾了,油灯一盏盏被点亮,房门一扇扇被推开,空地上很快便聚齐了所有的将士

    那里已经燃起了火把,火光照亮了夜空,也照亮了空地中央被捆绑在柱子上的四人

    顾烨没有说什么,只是命人一下一下用沾了盐水的鞭子抽打着囚犯

    关于这几人真实身份的消息,很快便在人群中传开,不一会,人群便躁动了起来,有人嚎啕大哭,有人拼命往前挤,试图亲手手刃仇人

    张光泰在刚才的抓捕中没有出上多少力,或许是尹裕兴实在被恶心坏了,听到梁霜月的呼哨声后便第一个冲了出去

    如今张光泰坐在前排,脸上是熟悉的猪肝色,周围十米均能感受到那冲天的怒气值

    突然,张光泰站了起来,走到空地中央,接过鞭子,亲自抽打了起来

    他实在忍无可忍,再不抽,飙升的血压很可能会让他血管爆裂

    抽了三下,林光年便过来了,张光泰像正在进行一场接力赛一样,将鞭子交到林光年手中

    然后是赵志诚

    然后是尹裕兴

    然后是王俊荣

    然后是彭总商

    然后是……

    柱子上的四个人早已看不出人样,只能看出是血肉模糊的一团,众人很有默契的只往最痛苦的地方挥鞭,也很有默契的避开了要害部位

    不能抽死了,抽死了明天就没得抽了

    顾烨冷冷的看着这一幕,他甚至觉得享受,享受这来之不易的进展,享受这将仇人的性命捏在自己手中的快意

    黑色的夜掩盖了他眼底的殷红,也遮住了人们的视线,他在这鞭笞和惨叫声中勾起唇角,任由眼神散发冰冷的光芒,也任由心底恨意如蔓藤般生长

    其实,他有时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割裂的怪物,在黎炀面前,无需刻意,正常的那部分便会占据主导,而一旦黎炀不在,不正常的那部分便会张牙舞爪

    那是一头野兽,一头时刻叫嚣着要饮仇人血,食仇人肉的野兽,他曾经用冷漠来伪装,用沉默来压制,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其彻底杀死

    比如现在,他只是稍稍放纵了一下心神,那头野兽便跑出来叫嚣,他感觉自己的双手正在颤抖,是激动的战栗,是怂恿他上前撕了白玄石的战栗

    心神似乎到了狂化的边缘,但他没有在意,他觉得自己理应得到这片刻的畅快,就让他再多享受一下眼前的美景吧,反正只要见到黎炀,他便会自行恢复正常

    只是渐渐的,他发现自己的视线变得模糊,火把跳跃的光芒映出的不再是血肉模糊的奸细,反而是两具烧焦的尸体

    他从没见过那两具尸体,尸体也早已面目全非,甚至碳化,甚至呈现出被烧死才会出现的拳斗姿势

    但他就是知道,那是他的父兄

    自然而然的,他回到了那个冬天

    那个冬天,他们父子三人像畜生一样被关在囚车里

    那个冬天,他的兄长被那些肮脏的人类打造成了一头只会撕咬的野兽

    那个冬天,他永远的失去了他的父兄

    他甚至透过火光再次看到了哥哥冲入火中的身影,以及父亲回眸时那愧疚又坚定的眼神

    他感觉自己不再是那个无助又病重的少年了,所以他试图将双手伸进火焰中,去拯救他的亲人

    但除了被灼烧的痛苦,他什么都抓不到

    一切似乎都是幻象,一切却又真实的让他无法呼吸

    他开始分不清耳边的声音究竟是仇人的惨叫声,还是禁军的叫嚷声

    仅余的一点神智让他用双手掐住了自己的大腿,试图用疼痛唤回迷失在火光中的神智,试图找回对身体的控制权

    他知道,他不能堕落到被野兽控制,那样他将失去他在这世上最珍惜的存在

    所以他需要黎炀,那个与他拜过堂成过亲的少年是他的解药,他四处张望,黎炀,我爱的人,你在哪?

    随即他闻到了一种熟悉的味道,他直觉自己落入了一个熟悉安心的怀抱,于是他放心的闭上了双眼

    熊熊大火的幻影渐渐褪去,他终于感觉自己回到了人间,也终于能听清耳边焦急的呼唤

    他迷茫的抬起头,看见了熟悉的眼眸,只是此时,那双眼中盛满了泪水和担忧,他虚弱的笑了笑,意识到自己后背出了一层的汗

    “我没事,刚才,好像出现幻觉了”

    他没有掩饰,曾经他以为自己能压抑,但刚才的几欲失控让他意识到,或许,让一个人在滔天的恨意中保持理智,是一件比他想象中更难的事情,所以他需要他的少年,需要他的骄阳

    黎炀其实一直坐在顾烨旁边,一会担心张光泰等人把白玄石抽死了,一会担心抽的不够狠,白玄石体会不到最强烈的痛苦,直到他察觉到顾烨的身体在颤抖

    他试图呼唤顾烨,但顾烨却像被魇住了一样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眼睛越来越红,面颊开始抽搐,额头也青筋暴起

    之后顾烨茫然的伸出双手,像是要抓住什么

    再之后,顾烨又狠狠的掐住了自己的大腿

    他吓坏了,但无论他怎么用力,都掰不开顾烨的手,他只能无助的抱住顾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