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许念的指尖猛的一颤,刚刚握到掌心的杯子猝然落地,牛奶混着玻璃碴溅的到处都是。

    入眼皆是一片狼藉。

    顾洺衍淡淡嗯了一声挂断电话,回过头看着她。

    许念正蹲在地上收捡那些裹着牛奶污渍的碎玻璃,指尖沾了些许白色,倒是比较衬得她葱白的长指越发好看。

    “宁夕瑶醒了。”

    顾洺衍一字一顿的重复,以为她方才并没有听见邵逸庭的声音。

    可女孩还是自顾自的低着头,眸子里流转的情绪尽数被她生硬的压了下来,所以顾洺衍看着她的时候,总觉得许念是平静的。

    那个将她亲手推进牢狱的人醒了,那个折磨她十几年的人醒了,那个给她带来无数阴影的人……醒了。

    顾洺衍伸手将她拽起来,又直接扯着人到洗手池前,细细为她冲洗着手上的牛奶渍。

    他长臂绕过许念的身体,温暖的大掌包裹着她的小手,胸膛里有力的心跳声在许念耳边循环。

    过了许久,久到他快将她手上的皮给搓掉一层了,顾洺衍才开口道。

    “一会儿备车去医院,毕竟姐妹一场,也该去看看她为什么被捅了一刀还没死……”

    噗嗤。

    许念忍不住在他怀里笑了起来,原本以为他要说姐妹一场,放下芥蒂什么的,却不想转了那么大个弯。

    顾洺衍低着头看她,阳光洋洋洒洒的落在她卷翘的睫毛上,鼻梁挺拔,红唇小巧,像女娲执斧小心翼翼刻出来的玉人一般。

    顾洺衍的心跳有些快,嫌弃的将怀里的女人推了出去,僵着声音道。

    “傻笑什么,滚去换衣服。”

    他是怕自己下一秒会忍不住吻上去,把她就地正法。

    车子在医院门前停了下来。

    许念坐在副驾上,没有一丝一毫要下车的迹象,顾洺衍侧头看了看稳如泰山的女人。

    “你不会是想让我给你开车门吧?”

    许念回过神来,讪讪笑了笑,却站在医院门口怎么都不肯进去了。

    “怕?”

    顾洺衍嫌弃的看了她一眼,这女人跟之前拿刀要捅人的那个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许念怯怯的点了点头,她先前没有反抗过宁家,才会觉得自己只要不再忍气吞声,就会被人尊重。

    可在尝过反抗的滋味以后,她忽然怕了,宁家可以把她扔进监狱里,受无数人轻薄践踏。

    有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

    所以她宁愿卑躬屈膝,不去主动招惹。

    “奶奶的骨灰,不要了吗?”

    顾洺衍目光灼灼的盯着她,让她退无可退,许念身体猛的一震,惊愕的抬起头来看着他。

    那个男人,怎么会知道宁夕瑶摔了奶奶的骨灰……

    “别看我,我可没有偷窥你的癖好,是你自己在昏迷的时候说的。”

    哦……

    许念垂在身侧的手掌紧了紧,对啊,奶奶的仇还没有报。

    她生前曾说过,要许念把她葬在海里,这样下辈子就可以转世成一条鱼。

    她这一生挚爱大海,却从未出过那个巴掌大的小村庄,许念答应过她,要带她去看海。

    可现在,她却把奶奶丢在了宁家那片肮脏的土地上。

    女孩瞳眸中升腾起一片雾气,在那片朦胧之中,她忽然看见了一只指节分明的手掌伸了过来。

    坚定而又温暖。

    像溺水之人在濒临溺亡之际忽然触碰到了一块浮木,可渡她上岸,渡她轮回。

    许念抬手,准确无误的落进那人的掌心之上,由他牵着,一步步走上台阶。

    许念抬手敲了两下房门,片刻之后,江宛丽那张风韵犹存的脸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江宛丽眉心狠狠的皱了皱,在看见许念完好无损的站在门外的那一刻,一张脸上皆是惊愕,随后便恶毒至极的很啐了一口。

    “你这个贱女人没在监里死吗?还有脸来医院?”

    许念有些局促的站在原地,垂在身侧的拳头紧张的捏在一起。

    直到某人冰冷沉稳的嗓音传过来的那一刻,她才敢直起头来看着病房里的那些人。

    “那么毒的舌头放在嘴里不好受吧?用不用我帮你拔下来?”

    江宛丽的视线在触及突然出现在她身后的顾洺衍时,脸部肌肉明显的僵了僵,莫名觉得舌根有些抽搐的疼了两下。

    这男人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周国栋的头被砸的血肉模糊的样子还历历在目,江宛丽自然不敢跟她硬碰硬,便讪笑了两声道。

    “不,不敢劳烦顾总,那个,顾总是来看瑶瑶的吧!你不知道我们瑶瑶受了多少苦,一直昏迷到今天才醒。”

    宁夕瑶虚弱的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的像一张枯纸一般,看着便让人心生怜悯,然后对她这个动手捅了姐姐的人恨之入骨。

    可没有人知道,那一下明明是宁夕瑶自己撞上来的,她何其聪明,不过受个伤而已,就能避免被许念押着去警局对峙,还能成功的倒打一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