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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蔓从国际到达口推着行李出来的时候,看到了等在围栏外的李成。五年没见,李成似乎也憔悴,老了许多,以前文人风骨,总是挺直的脊背有些弯曲,脸上也多了岁月给予的痕迹。看到李蔓出来,脸上自发露出了开心欣慰的表情,拿过行李箱,带她去停车场。

    许久未见,父女两人都有些生疏,嘘寒问暖了几句。李蔓问起奶奶的情况,李成激昂的语气低了下去,沉闷的说估计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现在什么也吃不下,全靠营养液吊着。

    李蔓听了后心里居然没有任何悲痛的感觉,只是有些感伤于一个鲜活的生命将要就此而逝。略安慰了李成几句,转头去看窗外匆匆略过的风景。

    李成直接带着李蔓去了乡下老家。她放下东西后看到李爷爷出来接她,泪意汹涌,抱着老头哭了一场,把李爷爷弄得声音也有些哽咽,只一气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带着去房间看了李奶奶,昔日耀武扬威的一个人,静静的躺在床上,面色灰白,枯瘦苍白布满老人斑的手臂上连着输液管,气息粗重,眼睛都睁不开。李蔓有些不忍,别过眼去,陪李爷爷坐了会说是去外面透透气。

    家里厅堂坐了叔叔和姑姑一家子,挤得满满当当的。看到李蔓出来了,姑姑拉着她闲聊了几句,李蔓随意应和着,姑姑看她情绪不高,也没再拉着她说话,说她刚回来让她去外面走走,看看老家的样子。

    小院和五年前没有什么大的变化,李蔓沿着记忆里的路走到了菜园子里,照旧摘了根黄瓜找了个路边的石头坐了下来。直到小院里亮起了灯光,才起身回去。

    李奶奶是在三天后的一个凌晨走的,姑姑在床前哭得撕心裂肺,嘴里说着些缅怀的话,表姐陪着在一边劝。李成和李德也红了眼眶,沉默了好一阵子,起身安排后面的事情。

    一切后事安排好入棺的当天下午,方南月回来了。她还是和以前一样温柔秀气,只是眼角眉梢带了些家庭失意后的风霜。母女两许久未见,方南月走过来紧紧抱着李蔓,眼眶瞬间就红了。

    看到李奶奶停灵在厅堂里,扑过去哭着靠坐在棺木前面,声泪惧下,仿若杜鹃啼血。李蔓想,也许方南月是在痛惜自己过去受到的苦,随着这个老太太的逝去就变成了过往。昔日把这些痛苦加注在她身上的人,现在两袖清风飘飘然,了无牵挂的走了。她至死都没能等到一句抱歉,逝去的人倒是心无挂碍,可是留在她心里烙下的疤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祛除。李蔓走过去轻轻搂住了方南月,拿着纸巾给她擦拭满面的泪痕。

    姑姑和其他几个妯娌连忙去劝,几人又陪着哭了一阵子。李蔓想,这也算是全了最后的一丝体面。

    因为是夏天,虽然有冰棺,但是也不敢久放,最后家里决定停灵三天,第三天早上十里八乡的亲戚和村民都过来帮忙抬着棺木,一路上敲敲打打,乌黑的棺木被运到山上,随着一抔抔黄土的纷扬洒落,一个小土丘的矗立,一个昔日刻薄冷傲的人就此成了亲近人眼里做古的异乡人。

    葬礼结束之后关系疏远的亲戚一个个都返程了。留下几个直系的等着三天之后的新土日。李蔓和方南月坐在厅堂里讲话,李成走了过来,问方南月要不要出去走走,聊一聊。他们之间说了什么李蔓不得而知,也没有过问的余地,只知道三天后的新土日一结束,方南月就回了新市,说自己是请假回来的,假期快用完了,院主任催着返岗。

    事情尘埃落定,李蔓开始了联系国内的工作。回国之前李蔓联系过几家报社,但是薪资和日后的规划不符合,就一直没有谈下来。最后,经过一系列的笔试和面试,李蔓最后和一家电视台签订了合同,一个星期之后去就职。

    李蔓在乡下陪李爷爷呆了四天后就回了城里的房子,还问李爷爷要不要一起,现在家里就他一个人,大家都不放心。

    李爷爷只摇摇头,说是要再陪着她一段日子。说李蔓既然工作定了就赶紧收拾好材料,回去的事情之后再说。这里的她是谁不言而喻,没有强求,李成和李蔓回了城里。

    五年没有回来过的房间,但是一丝灰尘的堆积都没有,看来李成经常在打扫。吃过晚饭后,李蔓看着书架上和储物柜上自己大学时候的东西,总觉得恍若昨日。拿起放在青牛音乐盒边上的小橘猫,时间放得有些久了,有微微的泛黄,抚摸着它,仿佛还能想到昔日的课堂上,被修长食指递过来的样子。

    和他,自毕业典礼上的缘悭一面过后,现在已经整整五年了吧。当时在雅典课程结业,答辩结束之后,匆匆忙忙回国完成学分置换,又匆匆忙忙的拍完毕业照,在礼堂遥遥望过一眼又急匆匆赶回希腊,忙着之后的硕士升学。竟连一句话也没有再说过,之后想想,要是有机会说上话,估计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那些伤人的话一经出口,就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旧事就应该被埋在故纸堆里,腐朽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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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蔓刚下飞机刚解除飞行模式,就接到了李娇的电话,问她到哪了。自己已经在出口等着了。

    “刚下飞机,十分钟后见。”李娇毕业后就来到了m市一家广告公司上班,听到李蔓说工作已经敲定了刚好也在m市,就说让她到了联系她,两个人好久没见面了,刚好叙叙旧。

    李蔓推着行李箱走到出口看到眼前一头干练短发,潋滟红唇,干练小西装气场大开的都市女精英时,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是李娇,直到李娇的一个熊抱才把她冲击得回过神来。时光的磨练,让她褪去了少女时代的青涩和学生气,被社会打磨过显得凛冽飒爽。只是这豪放的性子好像还没改,也还好没改,让她能从时光的缝隙里找到过去一丝丝熟悉的影子。

    “姐姐,抱够了吧,我快要被你勒死了。先撒撒手,让我喘口气。”李蔓拍拍死死勒住她脖颈的李娇的胳膊,希望她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