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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驻唱台上的歌手唱着温婉抒情的歌曲,沙哑的嗓音里饱含着历经风雨后的醇醉,灯光昏暗,视线受阻,只能感觉到掌心下跳动的火热和近在咫尺的呼吸声。

    “很真实,我从来没感受过的真实。”李蔓被秦维桥灼人的视线逼得有些无地自容,敛眉低目。

    “那你想不想和我一起感受更进一步的真实?”秦维桥另外一只手篡住一直捏着自己裙摆的李蔓的另外一只手,放在桌面上自己的掌心里。

    “可是,为什么啊。时间都过去那么久了,我们都变了啊,总不能抱着以前的幻想过日子吧。”李蔓心里还有一个疑虑,她必须问清楚,才能让自己跨过那一步。

    “这么说,你还是不信任我?”秦维桥更攥紧了李蔓的手,急切的想让她感受自己的心意。

    “不是,我是不信任我自己。我以前也想着万一哪天和你重逢后再续前缘,但是每到临了,我都发现自己迈不出最后一步。我怕自己没有耐心去继续维持你印象中李蔓的影子。”在外漂泊的七年,自己身上以前在秦维桥面前展示的执着和烂漫已经无迹可寻。

    秦维桥皱眉,放开桌上李蔓的手,转而抬起李蔓的下巴,逼她看着自己。“我说过,不管是七年前还是七年后的李蔓,我喜欢的一直是一个真切站在我面前的李蔓,不管她是哭的,笑的,还是伤心的,生气的,戒备的,我都很开心能看到她最真实的一面,一个我从来没见过的李蔓。”

    “你……”李蔓话还没有说完被秦维桥打断了。

    “我有名字。”

    “……秦维桥、你……”又被秦维桥打断了,捏在下巴上的手拇指抬起,堵住了她接下来欲出口的话,酥酥麻麻的。

    “名字。”声音坚定的又重复了一遍,不容反抗。

    “……维桥。”

    “嗯。”低低应了一声,鼻腔里发出的声音,带来一丝震颤,压在唇上的拇指移开,“你继续。”

    ……

    “维桥,你是不是只是觉得七年前那些你没说出口的话被我截住了,因此你日思夜想,憋了七年。就像你在拼一份喜欢的拼图,快要成功的时候,发现怎么也找不到最后一块了,因此这份拼图就成了你的心病,日思夜想的想要给它一份完整。心病慢慢变成了执念,你开始分不清自己对这份拼图是喜欢还是不甘心,只想着找到最后一块拼图。

    有一天,你发现那块丢失已久的拼图自己出现在你的眼前,你欣喜若狂的抓起那块散落的碎片,打开尘封已久的柜子,把缺了一角的碎片装上去。

    你欣赏着自己眼前的完美无缺的佳作,但是却觉得怅然若失,因为那么长的一段时间过去,你已经习惯了它留下的空白,觉得眼前这份完美的拼图也不过如此,甚至寡淡无味。

    你又开始想,要是你没找到这块碎片就好了,这样她还是你记忆里最美的样子。就像没有的总是最好的,也越发弥足珍贵。”李蔓说这些话的时候看到秦维桥脸上的温度一丝一丝降了下去,冷得可怕,李蔓瑟缩着躲开秦维桥迫人的视线。

    一阵长久的沉默后,秦维桥再次抬着李蔓的下巴,示意她看着自己,“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嘴皮子那么厉害,上下一碰我就变成了你口中拾得珠玉,转身弃之如敝履的负心汉。蔓蔓,我发现我之前和你说的话,你是一点也没往心里去,嗯?”

    秦维桥现在真想堵住她那喋喋不休,让人又爱又恨的嘴。明明能说出比蜜糖还甜的话,却总是喂给他一罐又一罐的砒/霜。他也是甘之若饴,蜜糖和砒/霜,他全盘接受,谁让他真的想着眼前的人七年,真的变成了一块心病,一份执念。他极度渴望她给予的蜜糖,甚至还渴望更多。

    “我没和你开玩笑。”李蔓皱着眉头,表情不满。

    “好好好。那蔓蔓,我就再说一次,七年前你强硬的在我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我拔掉你又跑来种下,还霸道的筑起了一道藩篱,每天细心呵护,渐渐的它扎了跟,抽了芽,坚韧的藤蔓顺着我的经脉骨血,一点一点的把我吞噬,变成我身体的一部分。直到长成粗壮的枝蔓,把我包裹其中。”

    “可是后来,有一根藤蔓被外面的风雨折断了,飘零在外。藤蔓的主人和剩下的枝蔓都很伤心,急切的想要找回被自己不小心丢失的那一部分。

    于是他只能凭借着往昔的养料,一点一点的,自己继续生长,跨过山海,越过一次比一次汹涌的海浪去找遗失在外的生命。但是有一天,他发现,他苦苦寻找的突然出现在他眼前,他欣喜若狂,想要把她续上,可是好像时间有点久了,她对他有点陌生,很排斥他的接近。可是没关系,他可以自己挖出一片空心,把她嫁接进来,再把自己珍藏已久的养料全部输送过去,期望她可以早日回归。现在,蔓蔓,你听到养料流动的声音了么?”

    “我们早已经是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了,即使你走得再远,我还是可以找到你,把你带回来。而且,蔓蔓,你要是拥有过某件挚宝,你绝对无法忍受失去它的痛苦。你之于我,亦是如此。”秦维桥收回李蔓下巴上的手,双手重重压在覆盖在自己心室上李蔓的手,让她感受到自己心脏跳动的频率。

    “维桥,你、、也许我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李蔓的掌心紧紧贴着秦维桥火热的胸膛,掌心慢慢攥起,揉皱了他胸前的衬衫。

    “这些是你自己强加给自己的观念,我只知道我自己想要什么。你不应该用你的定义来否定我的想法,这对我不公平。”秦维桥又坐得李蔓近了些,轻轻摇着头,“每一个犯人都有申辩的机会,不知道我刚才的辩词,你满不满意。如果不满意,我请求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

    李蔓藏在心底的疑问被他一点点耐心解答,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脑海里一片空白,只能抬头看着眼前的秦维桥和他眼神中的深情,一时被镇住。良久,轻轻摇了摇头,攘了一下秦维桥,“你离我远些。”

    秦维桥看她神色好像有放松,心里也卸下一口气。

    “行,早晚得把你给拗过来,脑子里一天天都在想些什么。不过这样也好,有什么就说出来,别憋着,问也不说,自己一个人当缩头乌龟跑到别的地方躲着,留我一个孤苦伶仃,实在可怜。”秦维桥摇了摇头,发出一声长叹,他是怎么被李蔓追上的,巴巴念着人家好几年,哼,也幸好被黏上,求之不得。

    秦维桥喝了一口桌上的酒,问李蔓还要不要再续杯。

    “不要了,我有点头晕,想出去透透气。”果酒不醉人,但是李蔓觉得她再呆下去,要被憋死。

    秦维桥起身,拿起搭在扶手上的外套,叫来服务员买单。站起身来,朝李蔓伸出了手。

    李蔓看着眼前宽阔的掌心,视线一寸寸上移,看到秦维桥期待的目光,静静等着她。

    慢慢的,李蔓抬起右手,搭了上去。温热的手指环绕上来包裹住她紧张有些发凉的手。手掌的主人皱了下眉,把她拉了起来,双手拢着给她暖手。少倾,满意了些,牵着她走出清吧,来到寂静的庭院。

    院子里没什么人,两人沿着鹅卵石铺成的路,蜿蜒前行。

    掌心相贴,李蔓就看着两人交织的手掌,眼底弥漫出一丝笑意,攥得更紧了些。察觉到李蔓收力,秦维桥也跟着收力,两人较着劲似的,谁也不服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