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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份人情我领了,可我不明白,你图啥。”王朴浅笑问道。

    “嘿嘿,本督和王节制一个在外,一个在内,走的路子不同,咱们各奔各的前程,不必挡着彼此。反而那个姓王的,我看他很有上进心,不能留着他给我挖坟。”高起潜居然并不避讳,把话说的很透。

    “我明白了,当初决定出城与我决战的就是你,这一战失利你难辞其咎。”王朴开怀笑道,他有些喜欢这个阉人了,说话很干脆通透,待人实诚竟似了无心机。

    “一失足成千古恨,悔之莫及。”高起潜脸色却如常,苦笑道。

    “你要左良玉背这个黑锅,我能理解,可是你不该找我合作,因为你降不住我,你不怕我出卖你吗。”王朴冷笑道。

    “跟我合作,你只有好处,有无数的银子送到你跟前。”

    “哦,你的好处在哪里。”王朴奇道。

    “左良玉那些败兵四处劫掠,抢了无数乡绅豪富,你出面平叛,那些银子都是你的,本督还向朝廷禀明原委,给你请功,又升官又发财,这好处,王节制难道不想要吗。”

    “嘶,哎呀,高兄弟,你我相见恨晚呐。”王朴深吸口气,这位高起潜难道是个财神吗,居然急人所难,善德如斯。

    “这还不止,还有一件大功,前日,蓟州城内来了一个温体仁的家仆,口口声声说温体仁正被一股贼军纠缠,正往通州逃去,我估计是能逃出去的,但是,万一温体仁不幸被围了,我们带兵及时赶到,救了温体仁的性命,这岂不是一件大功吗。”高起潜说着两眼芒然放光。

    “温体仁?这份功劳与我无用,你自己消受得了。”王朴听了却连连摇头道,他是东林党人,若救了身为东林死敌的温体仁,岂不成了本党的叛徒。

    “那,难道不去救吗,那太可惜了,哎。”高起潜闻言微微一愣,最近东林式微,其中不少党徒叛向温体仁,这王朴难道会是个忠义之辈,宁与东林共苦,不与温体仁同甘。

    “我有个好人选,当日城下大战俘获的左良玉部下,叫什么娄光先,他是上兵部禄册的车骑千总,这人或许可用。”王朴猛然间想起了先前那个胸口中了一火铳的俘虏千总,此勇将壮硕非凡,用青霉素针下侥幸活命,伤愈后赖在军中言之凿凿报恩,王朴看他有些勇毅就默许了,只当白捡了个精锐重甲步兵。

    “哦,还有这等事,这人倒是合适人选,等事成后,请安排我和他当面谈谈。”高起潜闻言两眼一亮,收买下左良玉的得力部下,凭这一人证更易取信朝廷,准能把左良玉的谋反案子坐实,办成如山铁案。

    “你说这个救人有几分把握呢,别空欢喜一场,白忙活。”王朴却又患得患失,拧眉道。

    “不好说,运气这东西,通州那边已经传来贼乱告急,朝廷很快就会知道这边出事了,我们不可再拖延,王节制,你我本来陌路,但是,这一劫,你若能助本督平安趟过去,我们便是同过患难的自家兄弟,回头怎能忘了你的好处呢。”

    “说的好,高公公若是不嫌弃我,咱们就地结拜吧。”

    “啊,好主意。”高起潜大呼可之。

    “王大,你去准备行头,我与高公公一见如故,相见恨晚,今日要结拜了。”王朴向亲兵队长吩咐下去,心里却在暗笑,这阉人居然并不惊惧迟疑,实乃胆大包天的泼货,内廷与外将结交本就是皇帝的大忌,更勿论结拜为异性兄弟,将来万一事发,保准这位姓高的阉人凌迟起步。

    高起潜心里着实急怒交加,奈何这会儿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是隐而不发,含悲忍苦作欣喜状,笑道:“这件事儿倒是不急,先把左良玉拿了再说。”

    “那我如何信你呢,万一这是个圈套,你们设下毒计诓我入城,再来个瓮中捉鳖,岂不遭矣。”王朴顿时不悦,冷冷说道。

    “这,这个,话说到这份上了,我就直说了吧,今日之密传出去,王兄不怕皇上,我不得不怕,这于兄弟我太不公,咱们再议个妥帖的法子。”高起潜言至坦诚。

    王朴陷入为难中,这庄送上门的好事有些扰人心动,正犹豫处,门外传进来杂乱脚步声,间或交织甲胄铁片洗磨声。

    “大人,外面人是监军和梁三钱把总,他们都被捆着。”亲兵进来禀报。

    王朴颔首,不做二话推门大步迈出去,火把映照地上正被死死按住的梁三钱,他闻声猛然甩开结发,挣扎抬头,王朴就见他一脸的珠水冷汗,脖颈嘴下皆有血痕创伤,身上亵衣不整颇为狼狈。

    “你知否为何要拿下你。”王朴冷冷问道。

    “呸,你个狗东西,当初我老梁真瞎了眼,投奔你这小儿,终于被你暗算了。”梁三钱怒骂道。

    “上面是你的字吗。你为何要叛我,我待你实不薄。”王朴摊开信又问道,他实在不解这人好好的为何要做叛徒。

    “我的兵,那些都是我的兵,马世龙欲吞我的兵,是他走投无路,不得不为,你这算什么,你明明不缺精兵,可你,可你欺人太甚,你比马世龙更狠,更毒。”梁三钱依旧怒骂不绝。

    “你的兵?这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王朴却一脸茫然。

    “王朴,你不得好死,我死了化作厉鬼整日缠你。”不想听了王朴之言,梁三钱霍得炽怒欲裂,咒骂不止。

    “这样吧,按惯例把千总招来开个军事法庭,让你的部下听审,你冤与不冤人们自有公论。”

    “军事法庭,此为何物。”高起潜负手依门,蹙眉不解道。

    “就是公审,光明正大,让大家一齐审。军中与敌交战的时候必须极权,我一人说了算,但平时,极权不好,我总也有犯错的时候,故而设了个军事法庭,是非曲直自有公论,如此获罪必心服口服耳。”王朴回首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