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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过去了。白水河上起秋风,天转寒。

    几个军士在河中洗了澡回来,肩膀上搭着汗巾子,一面走一面道:“喂,你听说了吗?现在帝京的朝廷内部都乱成一锅粥了。”

    “你这个耳朵又听到什么?”

    “那狗官顾仲濂不是把杀我们王爷的福王和信王放回河西了吗?前段时间,却被揭发当年诬陷宋首辅被下了狱,听说判了杖刑八十,没死,如今被关在牢中,等着刑部判罪处斩。”

    “呵……关一辈子都便宜他了。”

    “啧啧,我看怕是杀不了,也关不到一辈子。”

    “怎么?朝廷官官相护到这个地步?”

    “我听说,平西侯府的那那位小侯爷回来了,和浙党的那一派官员,在正云门外跪了三日了,请求朝廷赦免顾老贼的罪呢。”

    话声刚落,楼鼎显在他们身后咳了一声,两个人吓得浑身一抖。

    “让你们去夫人帐前守着,竟敢给我在这里说话!给我滚回去!”

    “将军……您吩咐的事我哪里敢不行啊,前面换岗,兄弟几个才过来冲个身,我们这就滚回去啊!”

    楼鼎显把纪姜带到白水河畔之后,就一直把她关在营帐中。一日三换岗地派人守,过了两日,迎绣也被接了过来,仍然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军营里定不能如同在帝京那样讲究,楼鼎显还是分毫都不敢怠慢纪姜。

    于是,王沛身边的那个妾室,名叫七娘的,也被楼鼎显遣了过来。

    王沛已经被押回帝京了,七娘被留在军中。好在,有宋意然的惨烈再前,青州军中军纪在这方面还算严明,七娘才没有因此遭到过多的侮辱,可是,男人堆子里,哪里能有干干净净的女人身子。

    纪姜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她身着一身素白的衣服,赤着脚,在帐外替纪姜烧水,长发被一条细长布条挽在背后。脸上有几根凌乱的抓痕,步履虚浮,双腿微微有些颤抖。

    “迎绣。”

    迎绣正在舀粥,“诶”了一声,忙过来道:“夫人怎么了。”

    “去把那姑娘扶过来。”

    迎绣放下粥碗,行到外面去在七娘耳边说了些什么,七娘回头往纪姜这边看了一眼,却要往外面走,被迎绣一把拽住。

    纪姜在帐内道:“七娘,你往什么地方去。”

    七娘不敢回头,身子直往外面扯拽,一个军士一下子拧住她的头发将她拖进帐中,“将军让你来伺候夫人,你被这么不识相。”

    七娘被他这样一扯拽,发了疯似的挣扎着。

    身世飘零又有几分姿色的女人大底都如此,一旦失去倚靠,一生,一身就再也无法清净。她挣扎地厉害,纪姜忙蹲身扶住她,“你们先别怪她,既然是楼将军送到我这里来的人,我自有话与她说,你们都先出去。”

    纪姜这样说了,帐中的人知道她有身孕,也不敢上去和她扯拽,便松开了七娘的手,走到帐外道:“夫人,有什么事您可得出声。”

    “我知道。”

    说完,纪姜抬手招来迎绣,一道将七娘扶了起来。

    迎绣端来一碗热粥递到她手中,“刚熬好的,夫人还没吃呢,你先吃一口,缓缓啊。”

    七娘满脸泪横,双手颤抖的接过粥碗来。怕烫,却忍不住米香去吸了一口。

    迎绣道对纪姜道:“夫人,她是谁啊,怎么折腾成这副模样。”

    纪姜眼眶发热,她是经历过人事的人,不比迎绣混沌,看她刚才和那军士之间的模样,便多多少少猜了出来,只是开不了口去问而已。与此同时,她也想起了宋意然。自己算是受尽折磨依旧不肯死的女人,然而,比起自己而言,这世上的还有更多的人在更深的泥淖里症挣扎。

    “小心烫啊……”

    七娘的吸进去一口,又一下子呕出来,眼中蓄的泪夺眶而出。

    “他们……都是禽兽啊……”

    纪姜顺着她背后的气儿,“别怕了,你在我这里,不会再有人来伤你。七娘,王将军的事是怎么回事。”

    提到王沛,七娘肩膀一僵,而后忙紧紧握住纪姜的手。

    “殿下,您有办法救救王沛吗?听说他被帝京的人带走了,是要判罪的啊。”

    迎绣拽开她的手,“夫人有身孕呢,你别伤着夫人了。”

    “什么,殿下有身孕了……我……”

    纪姜拍了拍她的手背,“别慌,先告诉我,紫荆关出了什么事情。”

    七娘一时沉默垂泪。良久,方轻声开口道:“将军,不忍心宋家小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