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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看身后越来越近的阴雾,我们三个的阴人越来越清晰,从里面探出的鬼手似乎都能触到我的鼻尖。于是一横心,咬了咬牙,紧跟着月饼钻入了林子。

    这是一片巨大的槐树林子,奇怪的是,那片浓雾在槐林边上停住了,就像有灵性般犹豫着不知道是否该进林,那三个阴人也在槐林边上驻足不前。

    浓雾里面试探着伸出几条白色的触须,轻触林端,就像手接触到火炉一样,快速缩回。

    槐,木之鬼。槐林本是吸阴聚鬼的最佳场所,可是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月饼到貌似神经大条,满不在乎的跟着刘老汉走着。

    带着这个疑问,我们跟着刘老汉七拐八拐,我似乎觉得脚下的道路虽然纷乱,但是又很熟悉,月饼突然提声问道:“刘大爷,这是封魂阵么?”

    刘老汉终于停下蹒跚的脚步,回头森森的盯着我们俩:“是啊!没想到居然有人能认出这个阵。”

    刘老汉说这番话时,中气十足,整个人似乎也站直了,脸上也带着红润的色泽。可能是我注意力没放在他身上,仔细想想,他自从进了这片槐林,就再没有咳嗽过。而且,附在他身上的阴影也完全不见了。

    “碰到真人就不说假话。”刘老汉解开衣服的纽扣,裸露出身体,“你们看看吧。老子靠这个阵,多活了很多年。”

    我看到了惊悚异常的一幕!

    刘老汉脱下上衣,他的身体从脖子以下只有森森白骨,两个肩膀耷拉着几丝破布一样的黑色残肉。他一只手提着煤油灯,灯光从他的骷髅架子里照射出,骨头上泛着妖异的暗黄色,从地面的影子上看,就是一具会行走的骷髅站在我们俩跟前。

    难道刘老汉已经死了?这只是他一直要工作的怨念,支撑着他的尸体每晚来维护铁轨?

    我想到原来在学校碰到人头拖把的事情,那是我和月饼第一次合作,也是碰到一个怨灵。

    转念一想,我顿时恍然:这里是封魂阵!

    所谓封魂阵,就是按照太极阴阳鱼的图案布置。阳鱼为生地,凝魂聚魄;阴鱼为死地,魂飞魄散。阴阳鱼交接之处,是生死线。

    而不知是哪位高人,巧妙地利用这片槐林“S”型的边缘,把槐林做为阴阳鱼的生死线。槐林外的为阴鱼,槐林内为阳鱼。

    我默默计算刚才所走的路线:我们碰到刘老汉的地方,正是阴鱼中的阳眼,在那里,将死之人可以靠阳眼之气续命。

    想到这里,我问道:“刘大爷,您家是不是往前一百二十七步,再往左转三十六步?”

    刘老汉赞许的点点头:“娃子果然懂点东西。还敢不敢跟我走?”

    我心里有些小得意:阵法这方面,月饼只能看出个大概,而师父说我天生就是学阵法的料。八卦中的“艮”为山,我们现在正处在以山林为基础的封魂阵中,我刚才所说的位置,正是艮位里面阳鱼的阴眼。

    将死之人在阳眼中补足阳气,身体却没有经脉循环阳气,只能靠阴眼中的阴气来抵消,才能够达到续命的目的。

    月饼这个家伙脑子里面肯定没有“不敢”这两个字,而我那该死的好奇心又上来了:这刘老汉为什么懂得封魂阵?这封魂阵是他布的么?如果是,那一定要去刘老汉家里看看,讨教讨教。

    想到这里,我见猎心喜。刘老汉已经穿上衣服:“娃子要是敢就跟我继续走。”

    我兴冲冲的就跟着刘老汉接着走。

    奇怪的是,这次月饼却犹豫了。

    “走啊。”我纳闷的喊着。心里想:月饼这是怎么了?

    月饼又犹豫了一会儿,我眼看着刘老汉走出十多米了,不禁着急起来。月饼摇了摇头,却再没有驻足,紧跟上去。

    “这次碰上高人了,能多学几招。”我已经把刚才刘老汉恐怖的样子全甩到脑后,一门心思想跟他学点东西。

    每个人都有弱点,我的弱点就是一旦碰上自己喜欢的东西,基本就不走大脑了。完全没有月饼冷静得几乎苛刻的性格。

    月饼还是没有言语,边走边从包里拿出一根指头粗细的竹节,拔开塞子,仰头往左眼里倒了一滴液体。

    我看得真切,这竹节里面是长白山里极为罕见的雪蛇的眼泪。这种蛇极为奇特,夏眠而不冬眠,夜出而不昼行,完全违背了生物规律。

    据师父生前说:此蛇本来就不是阳间的生物,是由游荡的魂魄被极冷的天气凝聚而成。此蛇性至阴至寒,用它的眼泪,能看到阳间的阴魂。

    月饼用这个干嘛?难道刚才有阴人冲破结界,跟了过来?

    不过月饼并没有回身看,而是仔细盯着刘老汉。刘老汉似乎有所察觉,肩膀耸了耸,我能想到他衣服里面那副骷髅架子抖动的样子,不由觉得有些恶心。

    “娃子在我背后搞什么小动作呢。”刘老汉依旧执着的往前走着,“不要以为老汉不知道。”

    “刘大爷,您这样活了多少年了?”月饼突然问道。

    刘老汉略微停了停,仰头想了想:“三十多年了。”

    月饼掏出手机,一边摆弄一边问道:“当年是谁帮您布了这个阵帮您?”

    刘老汉长叹口气,叹出了道不尽的沧桑:“哎!到家说吧。快到了,走吧。”

    我的手机在兜里微微震动(刚才在火车上罗警长问话时,我心里讨厌,才说的手机没电。),掏出来一看,一条微信,月饼发的:

    刘老汉已经死了!三十多年前就死了!

    紧跟着又过来一条微信:他的魂魄都留在封魂阵的阴鱼地了,刚才我想错了。趴在他身上的阴人,受阳眼里面的阳气吸引,不是要离体,而是想回到他的身体里。

    那他现在是什么?我拇指如飞。

    怨念人偶!

    又是人偶?

    这难道又和西域人偶术有关?我心头一惊!

    想到刘老汉苍老的脸和脖子下面的骷髅架子,我心里很悲。

    我可以接受刘老汉靠着封魂地苟延残喘着风烛晚年的日子,但是完全无法接受这个看上去很朴实的老人竟然已经死了三十多年,被制作成了人偶!

    究竟是什么样的怨念能让他行尸走肉这么多年?

    按时间推算,这应该是姓张的神秘人师父干的!他为什么要把刘老汉制成人偶?

    我心里纷乱杂绪,月饼收起了手机,眼里透出杀机,右手中指与大拇指连成圆圈,另外三指半伸,手掌中光芒大盛!

    我一把拉住月饼的手,摇了摇头。

    月饼怔怔的望着我,我又摇了摇头。

    我知道月饼的脾气,虽然平时满不在乎的样子,一旦碰上刘老汉这种情况,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消灭。

    “到了。”刘老汉森森说道。

    月饼收回手,我松了口气,不知不觉间,我们已经到了刘老汉家。

    夜,深沉;星,朗疏;树影婆娑;微凉的夏夜里,一间很大的木屋安静的融浸在如水深夜里。

    宁静……

    安然……

    我心里却阵阵酸楚,近乎乞求的望着月饼:刘老汉并没有做错什么?他还担心咱们出事,把咱们带回来。

    月饼点了点头,轻声说了句:“看看再说。”

    我这才真的放心下来,月饼性子高傲,既然能这么说,刘老汉自然不会有事。

    忽然,在凝溢如水的夜里,我好像听见了奇怪的声音……

    似乎万千人的哭号声,隐隐从从屋子里面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