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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开口,却是说道:“本王多年疾病缠身,少涉政事,此事......本王实在毫无头绪。宋公子,见笑了。”

    沈钰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似有几分不屑,却还是虚情假意地说:“皇弟不必在意,养好身体才是最要紧的。”

    “多谢皇兄关心。”

    沈钰看向众人,若无所意道:“此事有何可深思追究的,让大家为难。表面上看,三弟与魏严皆无径干涉武装,二人平时的行程也很少有交集。可是大家很容易忽视一点,三弟常去的京城茶馆,前些日子老板突然换成了一个妙龄女子。

    “那女子户籍身份皆无可追究,让人无从下手。本殿派密探暗查,跟踪了足足二十日,终于在那女子给一位客人上茶时发现了端倪。”

    他面色严肃,抬高了声音:“那男子,是孟国前将。”

    “竟是私通外敌!”席间又引得一片议论纷纷。

    “若是这样,委实可恨。”沈长弈云淡风轻地轻抿酒杯,没再抬眼。

    敏锐如他,却不曾注意到,宋书礼的目光自始自终都没有从他身上移开。

    那目光状若无意,却又似乎澎湃着暗涛汹涌。

    此事风波一过,席间气氛也渐渐缓和。

    沈钰宣了歌舞,殿内一时乐音袅袅,丝丝缕缕的薄烟在空中缠绵游走,舞女一肌一容尽态极妍,一颦一笑摄人心魄。

    伴着她们娉婷袅娜的舞姿,两列侍从鱼贯而入,为各人盛上美食佳肴,四海名珍。

    沈长弈一向对歌舞不怎么感兴趣。他自顾自地品酒,与周围的座客笑谈着江南盛世美景,奇闻轶事。

    “宸王殿下,听闻景苏人杰地灵,盛产美玉,殿下特地在云梦江畔修建藏玉阁,世间珍奇美玉皆陈展于其中,不知改日可否有幸,随殿下一览?”宋书礼上前敬酒,有礼地问道。

    沈长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眸中笑意未减:“自然乐意奉陪。”

    可下一秒,他眼中的笑意突然冻结了一刹,瞳孔微微放大。

    他腰间的玉佩不见了。

    那是长宁佩,是他的母亲在世时,一步一拜,虔心拜过一千级长阶为他求来的。据说玉佩上倾注了神灵的祝福,可护佑他平安顺遂,一世长宁。

    后来他的确平安,却并不顺遂。十年前的一场浩劫带走了他所有的家人,所有的一切。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当了皇子。他不知道这是不是长宁佩在护佑着他。

    是不是母亲在护佑着他。

    长宁佩对他来说,比命都重要。

    他怔然在原地,连宋书礼迈步离开都未曾察觉。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长宁佩他从不离身,日日悉心检查,且附有牢固的天山寒丝与衣物相结,怎会突然消失不见?

    伪装多时的面具仿佛一寸寸分崩离析,他第一次在人前显出几分惊慌失措。

    就在这时,他心口处挂着的晶石突然微微一烫,灼烧着他的胸口。

    他强撑着表面的镇静,内心早已兵荒马乱。

    晶石灼心.....是神息,此处竟有神息!

    这晶石是他的好友无泽修道时得来的,常日悬于心口处,可涤灵人心,有助于内力的提升。晶石上附有灵力,若感知到周围有人使用神力术法,透出神息,便会隐隐发烫。

    神息

    他屏住呼吸,修长而苍白的手指微微蜷缩,目光向四下里紧张而又小心翼翼地探寻着,眼神中隐隐透出几分可怜,几分癫狂。

    究竟是怎么回事

    正焦灼着,他的目光不经意间略过下场离开的几位舞女。最边处的女子冰肌玉骨,身着雪衣雾绡,银白色的面纱遮住了面孔,眉间的鲜红色花钿明艳而滚烫。

    端庄如雪莲,圣洁如神女。

    那少女一改初见时的俏皮,此时更显得清冷动人,不可亵渎,连眉间的朱砂也被描上与其他女子一般的花钿。

    沈长弈承认,她伪装得几乎天衣无缝,与方才判若两人,但他知道自己绝对没有认错。

    那女子纯澈无垢的目光,一眼便忘不掉。

    他的心情突然变得出奇的平静。想到方才的神息,他的目光便更离不开这个女子。

    有意思。他心里想。

    出了殿门,千祈连忙使用了一张传送符,来到一处偏僻角落,换下了繁复的舞衣。

    她摇了摇手里的长宁佩,长吁一口气,灿然一笑道:“惊险,真惊险,不过还好,总算是拿到了它。”

    初玄看着她脸上的笑,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还有,小主人,你穿上那身舞裙,可真是好看极了。”

    千祈神色一滞,旋即摇了摇头:“不不不不不不,那衣服那么复杂累赘,穿这一个时辰就累死个人,我是不会再穿第二次了。”

    那么不自在,再好看又有什么用。

    初玄轻轻笑了笑,没再接话。突然,它似是又想到了什么:“不过这次也确是挺惊险的,那人警惕心极强,玉佩竟然还用了天山寒丝系在身上。若不是那个宋公子上去敬酒挡住了视线,我们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得手。”

    千祈没有想那么多。她纯澈而坚定的目光注视着手中的长宁佩,仿佛隔着重重迷雾看到了那人清明的身影。

    “许是天意也要帮我呢。”

    沈长弈出了府门,便让周围的侍从们都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