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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上那人一身锦绣白袍,头戴羽冠,容貌俊美秀雅,眸光转侧间如有水光流动。正是曾经被我念了很久,惦记了很久的风衍君。

    可风衍君明明是帝紫烨的转世,难道他又下凡历劫来了?还在这里称王……

    那两名宫人把我放下后,就低头退了下去。

    我站在大殿之中,看着已经在王座上站起的那个人,试探着问:“太子殿下?”

    风衍君眸光微微一闪,眼角微弯,叹了一声,向我招手:“什么太子殿下,花绛,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如在以往我还是花妖的时候,他这一声呼唤,我保不齐就不管不顾地直奔过去了。

    但现在——

    现在我站在原地没动地方。

    他缓步走向我:“怎么了?看到我欢喜傻了?”

    他飘飘而行,一举一动都极似当年,每一步行来都仿佛有着韵律,和其他任何人都不同。

    终于,他站到了我的面前,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喂,小花花,回魂了。”

    五指修长如玉,中指上戴着一枚白玉扳指,中指的指甲底部略有点洼,有个白点儿,那白点细瞧像只微型的小鸟儿,正在展翅欲飞。

    我轻吸了一口气。

    太像了!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动作,甚至每一个手势都和当年没区别,如果有人想要冒充他,不可能模仿得如此像的。就算是同卵双胞胎也达不到这种级别。

    “风衍君……”我抬头看向他:“你不是飞升了么?天界的太子殿下难道不是你?”

    “他不是我。”风衍君悠悠一叹,直接否认:“至于我的飞升……一言难尽,回头我再和你细说,来,先让我查查你的功课有没有落下,真落下的话,我可是要罚的。”

    我略一恍惚,他这套词儿是当年常对我说的,他督促我练功一向督促的很紧,只要见面必然要查看功课,一旦完不成就会罚我……

    我忍不住一笑:“落下的话,你要罚我什么?面壁思过三天,还是画后山的竹子画一百遍?”

    这些都是当年他常罚我的项目,我随口就说出来。

    “真难为你都还记得。”他叹气。

    “当然,让谁被这么罚了几百次,都能记得牢靠。”

    “那你还记得我什么?”

    我:“……”

    我揉了揉眉心:“时间太久,记不得了。”

    其实我还记得很多,譬如他爱吃笋,我那时每天都会为他挖几颗,他亲手做熟了,然后我们一起吃。

    譬如他喜欢在紫竹林中打坐,每天必然要采集竹叶上的晨露,收集起来让我为他酿酒……

    譬如……

    但我一时不想提,虽然眼前的他像是真的,但我总感觉诡异。

    他眸中划过一抹失望,却温暖一笑:“没关系,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

    我:“……”

    我和他相对而站,不知道为何,居然有些尴尬气氛在缓缓升起。

    当年我和他相处时很自然,就算相处一天,一句话也没说也不觉得尴尬,自在的如同山谷里的风。

    但现在我俩就这么站着,明明才沉默了片刻,但我已经感觉尬得不行。

    终究是变了啊,现在不是从前,也回不去从前了。

    当年我对他念念不忘,思之欲狂,但现在面对活生生的他,我竟然奇异地没有了当年的那些感觉……

    他向我伸出手:“走,我带你去看几样东西。”

    原先他如果主动伸手给我,我立即就会把手放在他掌心,现在——

    我向前走了两步,不动声色地避开了他的手:“好啊,你要给我看什么?走吧。”

    他眸中划过一抹失望,不过并没有说什么,和我并肩而行:“你一定喜欢的。”

    ……

    风衍君带我看了不少东西,譬如飞珠溅玉的瀑布,就在紫竹林的后面,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引用李白的诗哈)

    离很远就能听到隆隆的水响。

    譬如开满辛夷花的山坡,有蜂绕蝶舞,有小亭休憩。

    譬如有高大的凤凰木树林,林中有紫藤编织的秋千,随着微风一荡一荡。

    再譬如还有一座宫殿,殿顶是深蓝色的,上面缀满各色宝石,坐在宫殿里仰望时,那些宝石一闪一闪,如同夜空中的星星。

    还譬如……

    我越看心里越震动,这些东西都是我曾经向往的,也无意中和风衍君说过的。

    只不过他那时教育我修仙要排除外物干扰,对身外物无欲无求才是正途,所以我也就有样学样,和他学住竹楼,吃青菜萝卜皮,餐风饮露,摒弃一切影响修行的外物,几乎要忘了自己的爱好究竟是什么。

    现在看到这些,我心里百味杂陈。

    看看周围的景致,再看看身边陪同的风衍君,只觉这就像是一场梦。

    梦中我所求的那些都有了,一一实现,但我心里却说不上有多开心。

    “阿绛,你不开心么?”风衍君问我这句话时,我和他正在开满辛夷花的山坡上作画。

    他擅长山水画,我还曾经收藏过他好几副画作来着,我只是没想到他还擅长人物肖像画,他说要为我画像,我还没摆出什么姿势来,他已经寥寥几笔勾勒出来。很形象,很传神。

    再然后他将这画送给我,问出这样一句:“阿绛,你不开心么?”

    我一边欣赏他的画作一边回答他:“倒不是不开心,就是感觉太像做梦了。总有种不真实感。”

    “哪里不真实呢?”他含笑问我,忽然一把扣住我的手腕,尚没等我做出反应他就开了口:“你瞧,我的手是热乎的,我画的画是真实的。”

    他手掌微微用力,让我感觉到了一些疼:“感觉到疼没有?感觉到就不是做梦。”

    是的,他的手很温,画作很真实,我甚至能闻到画作上的墨香,被他抓握的手腕也有些痛楚,这确实不是梦。

    可是——

    “风衍君,你能不能再画幅山水画给我?”我提要求。

    “好。”他答应得很爽快,还给我指派了任务:“来,为我磨墨。”